云淮

【闲泽】骗局(48)

🥲哈哈居然这篇文还活着,真是令人震惊的消息



范闲去了北齐,而他留下的那张字条辗转到了李承泽手里。他翻开手边那本范若若亲抄的《红楼》,对着字条上的数字一个个地比对起来:“……分……头……行……动?”

自然是分头行动,他们原在一处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现在天南海北,更是要谨慎筹划,可是只有一句“分头行动”,半点不说怎么行动,似乎是觉得两人必定心有灵犀似的。李承泽笑了笑,抬手将字条放在烛火上燃了个干净。


谢必安按照范闲给的地址,落脚在郭宝坤的店里。

因为范思辙的经手,店铺开得像模像样,谢必安进门时郭宝坤算盘打得头都没空抬起来,张嘴就是告诉他客官今日休沐明日请早,直到谢必安说出暗号,郭宝坤才从账簿里分出眼神,对着面前熟悉的脸发愣:“……你?”

“我。”谢必安居然也好脾气地应了。

许是独自一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饶是他这么少言寡语的人也不免觉得孤独,所以现在“他乡遇故知”,即便这位“故知”是曾经看不上眼的郭宝坤,谢必安还是觉得松了口气,似乎又回到了尘世里。

郭宝坤眼珠子左右动着,打量完谢必安那张风尘仆仆的脸,又越过他的肩膀往后张望,被谢必安侧身挡住了:“只我一人。”

他的身后确实空无一人,只有店门外那匹正在打响鼻的马,郭宝坤看着那匹良驹左右摆头,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失望。好在谢必安再一次拉回了他的神智:“范思辙呢?我要见他。”


范思辙还保留着在南庆时的爱好,就喜欢坐在楼上的小雅间里计划自己的鸿图伟业,当郭宝坤领着谢必安上楼时,他也埋首在算盘堆里把珠子拨得噼啪作响,手边还摊着一张画了圈儿的北齐国都的地图,另一边是一碟子朱砂和几根毛笔。

听见上楼的脚步声,他和郭宝坤都一个德性,没功夫看来人是谁就张嘴吩咐:“郭少,来得正好,咱俩得空去看看这块儿地的店面怎么样,要是好的话就拍板买了开分店。”

他没听到郭宝坤的回答也不甚在意,直到眼前投下两个黑影,范思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眼来,面前持剑抱臂的不正是那位闻名京都的顺丰快剑谢必安吗!

他还是那把利剑,那张冷脸,范思辙几乎梦回京都生活,不免有些怔愣,差点要伸手去摸摸对方。

只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顿住了,似是记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又讪讪地收了回去,装模作样地掩在嘴边假咳了两声,问:“我哥有什么吩咐?”

“我要进宫见北齐小皇帝。”谢必安说得干脆利落,范思辙却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像只屁股着了火的胖松鼠一样几乎要窜高,可又顾及着自己的面子硬生生坐下了,只是脸上功夫差一些,表情摆明了这事儿很愁人:“这都什么呀!我可求求你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还见北齐小皇帝呢,我自个儿也没进过宫呢,谈什么带你去呀!”

谢必安皱起眉头:“我没说让你带我进去。”

此话一出,范思辙也皱起了眉头,他心里有点儿不服气,明知道谢必安这人声名在外,说什么是什么,有什么讲什么,可自己就像被看扁了似的,偏他还半分没讲错。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碾来碾去:“我不带你进去,你找我干嘛?”

谢必安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惊奇,范思辙还没来得及在心底小小地欢呼雀跃自己得逞了口舌之快,就听剑客道:“海棠朵朵会来你这儿,我找她。”

范思辙的脸又垮了下去,他嘟嘟囔囔地:“海棠朵朵……海棠朵朵……既然是来找海棠朵朵的,直接去她院子里不就得了,还来我这里……”他重新把头埋回算盘堆里,冲谢必安摇了摇手:“回去吧,有信儿了会来叫你的。”

谢必安没动,说话的声音里甚至还带了一点笑意:“来你这里,不就是为了让你给安排食宿吗?”

范思辙这回是真蹦起来了。


海棠朵朵没让谢必安久等。

她来范思辙这儿来得很频繁,不只为了跟范闲的那些子交易和情谊,还为了范思辙这儿打折的贵宾价饮品——范思辙把原来南庆为接头而开的小作坊改成了一间书茶一体的铺子,一楼是任君挑选的书架,主打明星产品是范闲所著的《红楼》和《诗仙三百首》,除了普通茶水,还推出了畅销饮品奶茶,楼上雅间则能让贵客边品茶边看书,茶单的价格也跟着更上一层楼——海棠朵朵不爱看书,但她爱喝奶茶,范思辙舌灿莲花地说服她在这里办了全北齐仅此一张的特制超级贵宾卡后,她更爱喝奶茶了。

她不看书,但最近这儿上新的话本子却很让人感兴趣,所以还没等郭宝坤招呼她上楼雅间一坐,她就已经抱着本子嘬着奶茶自个儿去选座了。

范思辙肉痛钱,不舍得给谢必安再安排食宿,索性让他跟着郭宝坤和自己住了员工宿舍,再让他在大堂打工,美其名曰替范闲考查北齐密探生活工作环境,不过这倒也省去了额外通知谢必安的时间,海棠朵朵前脚刚落座,他后脚就揣着抹布跟了进去。

话本已经翻到了第四页,奶茶也只剩下三分之二,可海棠毕竟是海棠,她一早就听出了来人脚步不对——太轻了,轻得几乎要没有,活像是风中一叶,飘飘忽忽的,闪进了这间雅间里。

只身形一动,她就从案边拍几而起,竹吸管从杯中抽出,还湿漉漉的,就被她夹在指间向谢必安刺去:“你是范思辙新招的伙计?”

她很快,但谢必安也不慢,他甩出手中抹布,如臂使指,把直冲面门的吸管尖端给裹了个严实:“是范闲的旧相识。”

海棠停了手。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狐疑地打量着谢必安的脸,似乎略有不对,就会立刻再进一步,取他性命:“我没在范闲身边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几乎要令谢必安翻白眼,他心想范闲这家伙也配,但面上他只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从胸口摸出范闲的亲笔信递了过去:“谢必安。我不是他的人,你自然没见过。”

范闲的字烂得自成一派,谢必安确信,海棠朵朵都不用看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就能确认自己的身份。

果不其然,看到纸上那些烂得出奇的毛笔字的一瞬间,海棠朵朵就收了招式。

她一边将吸管掷进垃圾桶里,一边目露嫌弃地将那封信接了过来:“好丑的字。这么丑的字你揣在怀里,真是够辛苦的。”

字虽丑,但毕竟是范闲的信,海棠还是得看,她复又在案边坐下,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范闲狗胆包天啊真是!”

谢必安在她对面落座,闻言也神色淡然,海棠朵朵看完全信,抬头见谢必安连眉毛也不曾动一下,突然起了兴致。

她将信放回信封里,冲谢必安努了努嘴:“你说你不是范闲的人,那怎么帮范闲跑腿?”

剑客的脸上动了一下,是他蹙了蹙眉尖,可谢必安并没说话。

海棠自顾自地点头,往前挪了挪,又问:“你帮你的主子跑腿,你主子和范闲是一伙儿的?”

这话谢必安也不爱听,但事实确实如此,李承泽和范闲如今彻底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无法否认,又不想承认,只好接着闭口不谈。

面前的北齐圣女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闷葫芦的家伙,忽地往前一窜,几乎要贴着谢必安的面颊,她悄声道:“范闲和二皇子发展到什么地步啦?”

好荒谬的问题!谢必安没有躲开海棠朵朵突如其来的凑近,他本以为还是些无关紧要的问话,这个性格跳脱的北齐圣女只是玩心大起而已,没成想居然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来,果然能和范闲混得好的都不太正经!

他如临大敌一般地睁大了眼睛,心里百转千回,可是嘴巴依旧没张开:海棠朵朵到底想知道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而海棠却哈哈大笑着退了回去,她重新捡起那本还没看完的话本:“伙计,帮我再拿一根吸管上来。”


谢必安替海棠朵朵跑了好几趟腿,先是替她去取吸管,又是让他帮忙找最新的话本子,接着还让他去给奶茶续杯,最后更是让谢必安捧着一堆书跟她出了店门。

海棠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三不五时在街边看中了新鲜水灵的萝卜白菜还要蹲下来摸两把,谢必安最先只是捧着书,后来又帮她拎菜篮子,最后还替她扛了小半袋米。

两个人走走停停,女的没讲话,男的也默不作声,竟是一路穿过街市,跟在采买回宫的宫女后头进了皇宫。

许是因为海棠在跟前,门口的侍卫竟也没有查谢必安,他手提肩扛地做跟班,进了宫门才问:“你们北齐的皇宫竟是如此好进的吗?有我这么一个生面孔居然不盘问不搜身?万一我在菜篮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呢?”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说这么一大串话,海棠背着手在前面一步一踮脚地小跳着,闻言回头很是诧异地看他:“当然是因为我领着你啊,他们不信你,难道还能不信我吗?”

谢必安很不赞同:“在庆国,即便是范闲,进宫也是要搜身的。”

海棠等他走至身侧才继续迈步,她不置可否道:“即便你真的包藏祸心,我也有实力与你一拼。习武之人用惯了称手的兵器,轻易不会更改,篮里这萝卜——”她伸手在萝卜白胖的身躯上拍了拍:“也不像有空间给你藏下顺风快剑的样子呀。”

这下换谢必安停住了。

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海棠朵朵,倘若剑在身侧,立马就会出鞘一般:“你认识我?”

海棠摇了摇头:“我要是认识你,刚在范思辙那里又何必动手?我只是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谢必安看起来还是狐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不至于让北齐圣女听闻我的名号。”

海棠噗嗤一笑:“干嘛妄自菲薄?但你猜得也不算全错,毕竟我知道的你的事儿,都是从范闲嘴里出来的,什么二皇子身边老是跟着你,讨人厌啦,大冰碴子啦,碍手碍脚啦,大蜡烛啦之类的。”

剑客收回了那副随时都要进攻的表情,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真是对他自己的绝妙评语。”

海棠放声大笑。


战豆豆在池子边看司理理喂鱼。

说来也怪,似乎这世上当皇帝的都爱建池子养鱼,庆帝如此,战豆豆也如此。

谢必安被海棠朵朵指挥着将东西全放下,又被她引荐给战豆豆和司理理,三个女人立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话,又一起看向谢必安,剑客面无表情,只是挺立如松地等着中间的小皇帝发话。

他没有等很久,战豆豆就开口了:“范闲要做的事很大,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他凭什么笃定我会帮他?”

这话不难回答,在李承泽身边跟了许多年的谢必安已经听到过不下千百次。问这个问题,无非是利益体现得还不够明显,还不够让对方心动意动到甘愿出手相助,只要你能以足够的利益说服对方,问题就迎刃而解。

他道:“庆国现在的那位对北齐的态度你很清楚,换一个态度温和的上位难道不好吗?”

战豆豆神色不变,目光依旧探究地落在谢必安的脸上,谢必安恍若未觉,继续说:“即便失败了,庆国境内也必有一场大乱,对北齐而言难道不是好事?”

战豆豆未置一词,司理理却从旁出声:“依照庆帝的手段,乱也不过是一阵子,等他安定下来,回头不是又要找我们北齐算账?那又当如何?”

谢必安闻听此言,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微笑,似乎觉得很快活,他答道:“到了那时,皇子被废,范闲被囚,鉴察院天翻地覆,京中所有精锐都得大换血,他得先砍掉自己的左膀右臂再来和北齐肉搏,莫非北齐会怕一个元气大伤的病人?”

答案是自然不会,不仅是因为北齐本就有一战之力,还因为北齐的小皇帝年富力强,更因为南庆的大乱留给了北齐见缝插针的机会。

战豆豆也微笑起来,她终于答应了:“你们要北齐怎么做?”

谢必安迎着她的目光朗声道:“我要借你们北齐的兵,扮成西胡的人,袭南庆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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